懷念達叔，更懷念這個小角色也會發光的二十世紀。

只好，這些撒狗血的、庸俗的小人物們，也擁有了人性的裂隙，在極盡癲狂之下，不經意流露出幾許傷感。

他將人物的反差感拉滿。

不在傷痛中爆發，就在傷痛中覆滅。

而不論新舊老少，吳孟達的演出到達了我們所有人的內心深處。

我們懷念他，像是在悼念一個永不會重來的時代。

而在這些與劉德華戰略合作的日子裡，吳孟達也完美詮釋了一片綠葉的自我學識。

《天若有情》的閃耀，讓我們看見了一個在“劉德華黃金搭檔”身分以外，依然會唱歌、能發光的吳孟達。

是在強烈的反差與武裝衝突之中，感受到了情緒在兩極間滑動的瞬間，悲喜交集的複雜體驗裡，藏著一個傑出女演員的分寸感。

——觀眾們赤誠的愛。

我們也捨不得陪伴了整個青春的達叔啊！

一時間，微博、朋友圈被追悼達叔的消息沖走。

現如今我們已經很難弄清，達叔倚重整部影片究竟是即使嗎鍾愛太保那個配角，還是即使這是他職業生涯中第二次也是惟一一次得獎。

儘管許多好友和我一樣，對達叔的瞭解始自他和劉德華的“黃金搭擋”，但回望達叔的整個演出職業生涯，我們會發現，在這對搭擋戰略合作之後，吳孟達早已經是女演員吳孟達了。

最終，太保在情緒的一點點堆疊中，順利完成了一次人性的舒張與爆發。

但是那些都已經不關鍵了。

而當那些小人物不惜犧牲心靈也要尋回人的尊嚴時，就算再小的配角，也都擁有了獨屬於自己的人物弧光。

很難說，嗎這段宣告破產的歲月為他的人生增添了傷感的主色，但自那時起，他出演的配角，就有了比其它女演員更多樣的層次。

“打不死的小強”般執著與頑強的生命力，在達叔出演的小人物頭上無數次於絕處迸發。

但是心高氣傲，成名太早卻還沒學會駕馭名利，年長的達叔曾一度賭債纏身正式宣佈宣告破產。

是被生活磋磨到灰塵中的人，眼裡依然閃著夢想的光。

虛張聲勢、欺軟怕硬、微末如蟻，此種又痞又爛的配角，原先該是當年的香港電影裡並不鮮見的存有，但是吳孟達為太保注入了人物獨特的氣質。

昨天上午，達叔走了。

20年過去了，我永遠記得黃金右腳一瘸一拐地走在廣場上，前一秒還賤兮兮地撇著嘴喝啤酒、踢啤酒瓶，後一秒，站在非常大的螢幕前，看著足球賽事，溼了額頭。

達叔走了，我們對他的懷念，帶著哀傷更帶著些許悵惘。

只不過這問題的答案很直觀，那是一個女演員骨子裡對配角和舞臺的眷戀。

一切都那么忽然，從2月21日港媒曝出吳孟達胃癌中晚期危重，到2月27日噩耗傳來。

《少林足球》裡“黃金右腳”低頭給雄哥當鞋架，與《武状元苏乞儿》中蘇老爺與蘇燦一同吃狗食的場景，都是人物處在谷底的時刻。

達叔走了，數十年的唱歌職業生涯中儘管只拿過一次最佳女配角，但是達叔贏得的，是遠比獎盃更關鍵的東西。

又一顆月亮隕落了。

面對警員時的低賤，與警員返回後狂妄大放厥詞，強烈的對比反差之下，人物有了第二層心理邏輯：武裝衝突感。

但是兜兜轉轉，吳孟達最終成為了主人公身旁的那片綠葉。此種帶著點命運意味的唏噓，被達叔注入他的每一個配角里。

看達叔刻畫的配角，像是看一場螳臂當車的大秀。

與張家輝同期步入TVB有線歌手訓練班的達叔，年長俊朗，又懂得說話做人，是當期訓練班的班長。

當年上中學的我，深深地把這一幕印在了腦海中，也牢牢地記住了那位“黃金右腳”。

戲裡，他做了一輩子小配角，我們為他的配角笑過、愛過、打動過。

總是在謝幕前夕，層層剝開戲劇的外衣，露出悲情的主色，讓我們臉上的笑還來不及收走，卻又患上了唏噓的神情。

早早地憑著《楚留香传奇》中的男一號胡鐵花一角為觀眾們津津樂道。

我更願意把此種層次稱作，唏噓感。

一如他在兩百多部經典作品中出演的這些小人物們。

記得2019年新年《流浪地球》公映時，趴在我鄰座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看見韓子昂被凍僵在桌子上，帶著哭腔跟學生家長說，“我不敢讓奶奶死”。

不曉得多少好友跟我一樣，看完首部達叔與劉德華戰略合作的大熒幕影片是《少林足球》。

以自毀的形式，與死對頭同歸於盡。

而電影的幕後記錄片裡，達叔每拍兩個攝影機就要吸氧的鏡頭，也讓人覺得心酸，他臉上的疲倦並非做戲，是66歲的皮膚髮出的不適訊號。

他在《十三邀》裡跟許知遠回憶起他們當時的心態，“66歲了，幹嘛還在這兒受那個苦，我是沒飯吃了嗎……”

現如今想來，那時候念念不忘的其原因，大概是人物頭上強烈的張力吧。

達叔的返回，好似偷走了這個時代最後的尾音。

小人物的生命力與尊嚴感，在生活的重錘中被一點點激發出來。

年少成名，吳孟達的人生像張滿了帆急忙啟航的船。

回憶起最近一次在大熒幕上看見吳孟達，還是一年前的《流浪地球》。他在劇中出演的韓子昂，少了幾分痞氣，多了些許仁慈。

宿命的一開始，誰又不敢做主人公呢？

但兩週時間，他就永遠地離開了我們。

固然帶有自作孽的成份，但更感人的，是雖不自量力，卻仍勇於“當車”的一腔孤勇。

這是當年這個極盡癲狂的港片白銀時代才會誕生的配角，也是當年的吳孟達就可以演繹出的人物。

就像是達叔他們最喜歡的配角《天若有情》裡的太保。

而在此種強烈的情緒武裝衝突之下，再去呈現出太保壓抑、傷痛的狀態，也就有了足夠多的心理支撐和感情著力點。

達叔的能力在於，他總是能夠用眾多細節，精確地定位出人物的谷底、爬升、顛峰和滑落點。他演得了小人得志，也演得了喪家之犬，更是能在悲喜之中，細細勾勒出充滿著層次的演出況味。

我們如此懷念達叔，是因為我們曉得，自此之後，再沒有一個人能夠像他一樣，讓市井配角擁有如此豐沛的悲喜和豐滿的心靈。

那是我們許多人最後一次在大熒幕上看到達叔，卻也是很多才剛剛來到電影院的小觀眾們第二次在熒幕上看見那位“奶奶”。

太保倒地不起時，臉上略過傷痛，卻又夾雜著近乎瘋狂的快意，那是一個小人物以心靈做賭，向命運發起的反攻。

連臉上那股真實的疲倦，也與韓子昂形成了配角應和。

而從此種時刻之後，每一點發生改變都是衝高。

那一刻再次回想起當時電影院小男孩的那句“我不敢讓奶奶死”，內心深處不由得五味雜陳。

看著不斷刷屏的追思和哀悼，突然覺得唏噓。

那是一個連小角色也會發光的二十世紀，在那般的二十世紀裡，林雪、羅家英、葉竟生、李健仁、範瓊丹……黃金小角色們擁有與主人公媲美的關注和愛。

小角色的星空，之後該有多孤獨啊！

他從澳門影視製作的黃金二十世紀走來，那是一個星光熠熠的二十世紀，也是一個盡皆過火極盡癲狂的二十世紀。

1991年，達叔憑藉著《天若有情》的太保一角，贏得澳門金像獎最佳女配角。

就算是一片映襯主人公的綠葉，他也能細細勾勒出他們的葉脈與花紋，讓整個人物在戲劇以外有餘地去呈現出人性的多面。

戲外，他的返回讓我們那些愛了一輩子、笑了一輩子的觀眾們，最終在惋惜不捨中哭出了淚水。